西北邊防優(yōu)秀護邊員群像速寫:清澈的愛獻給祖國
冰封雪裹的高原,荒無人煙的戈壁,險象環(huán)生的山谷……在祖國漫長的西北邊防線上,有這樣一個特殊的群體,他們不穿軍裝,卻和軍人一起守護著邊境線上的山川河流、一草一木;他們不是戰(zhàn)士,卻像戰(zhàn)士一樣守衛(wèi)著祖國和人民的安寧與幸福。
護邊員,是他們共同的名字;守邊疆,是他們相同的責(zé)任。
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。一代代護邊員默默地在嚴寒中前行,在烈日下跋涉,用腳步丈量著祖國的邊境線,將熱血和青春鑄成西北萬里邊關(guān)的銅墻鐵壁。
歲月靜好,因為有人負重前行。無數(shù)護邊員與人民子弟兵,共同將清澈的愛獻給祖國,譜寫著一曲曲愛國奉獻的邊關(guān)長歌。
“就要在這個時候亮出黨員身份”
一段視頻,感動了全國觀眾。
新年伊始,“新疆牧民大叔幫游客推車后亮出黨員徽章、拒絕收錢”的視頻火遍全網(wǎng),被網(wǎng)友譽為“2022年第一堂網(wǎng)上黨課”。
這位亮出黨員徽章的牧民叫阿布都加帕爾,是一位有20多年黨齡的老黨員。同時,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—新疆喀什軍分區(qū)木吉邊防連護邊員。
“從小在牧區(qū)長大,熟悉邊境地形,精通騎射,擅長養(yǎng)馬。”在邊防連官兵眼中,阿布都加帕爾是邊境的“活地圖”。按照職責(zé),其他護邊員都是定期輪換上山駐勤,但阿布都加帕爾堅持與邊防官兵、木吉邊境派出所民警一起常年駐守在邊境,每次巡邏都主動走在隊伍前面,擔(dān)任向?qū)А?/p>
木吉鄉(xiāng)的邊境線,哪里有通外山口,哪里容易人畜越界,阿布都加帕爾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。有一年,邊境發(fā)生一起境外人員非法越界事件,他協(xié)助民警第一時間將嫌疑人抓獲。
2018年3月,邊境發(fā)生一起突發(fā)情況,阿布都加帕爾跟隨官兵和民警一起在山上蹲守三天三夜。下山后,他家5頭臨近分娩期的牦牛由于缺乏照料早產(chǎn),牦牛幼崽全部死亡。這對牧民家庭來說是重大的損失,但他沒向人說起,直到幾天后民警入戶走訪才得知,發(fā)動全所民警為他捐款彌補損失。
去年8月,由于身體原因,阿布都加帕爾不得不退出護邊員隊伍,但他堅持義務(wù)為邊防連隊和邊境派出所飼養(yǎng)馬匹。有時遇到極端天氣,補給無法及時運來,他就用有限的草料優(yōu)先保障軍馬,把軍馬養(yǎng)得比自家的馬還肥壯。
阿布都加帕爾的家,在昆蓋山火山景區(qū)附近。每當有外地游客因為不熟悉地形被困沼澤,他都主動開展救援。
“就要在這個時候亮出黨員身份,游客大老遠來了,遇到困難,我們伸出手拉一把,哪能要錢!”阿布都加帕爾說,視頻中的事就發(fā)生在這個區(qū)域。
阿布都加帕爾給自己定了個規(guī)矩:每個月至少做一件好事。事實上,他幾乎每周都要做幾件好事:協(xié)助派出所核查登記外來人員,幫助鄰居照看牛羊,救助遇險牦牛……
“一生只做一件事,我為祖國當衛(wèi)士”
2月2日下午,北京首鋼園,一名來自新疆的火炬手高舉火炬,邁著矯健的步伐,奔跑在冬奧會火炬?zhèn)鬟f的賽道上。他就是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(shè)兵團第十師185團職工、“軍武哨所”護邊員馬軍武。
傳遞這一棒的路程并不遠,對馬軍武來說卻有特殊的意義。“我代表的不僅是我個人,還代表著所有守護在邊疆的兵團職工群眾,我能夠被選中當火炬手,是因為我們做的事情受到了祖國和人民的認可!”馬軍武的話語充滿了自豪。
第十師185團,被譽為“西北邊境第一團”,馬軍武夫妻倆駐守的桑德克哨所,2016年被命名為“軍武哨所”。
初春的西北邊陲,依然寒凝大地。遠遠望去,“軍武哨所”的外墻上,“一生只做一件事,我為祖國當衛(wèi)士”幾個大字格外醒目。
2月8日清晨,從北京回到哨所的馬軍武,像往常一樣,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和妻子張正美一起升國旗。隨后,妻子回家做飯,馬軍武則沿著阿拉克別克河河岸巡視,觀察堤壩水情,檢查樹林植被,加固被野生動物撞壞的鐵絲網(wǎng)……
阿拉克別克河,這是條彎彎曲曲的界河。1988年春,融雪性洪水肆虐,河岸在桑德克發(fā)生決口。按照國際慣例,如果河流改道,我方領(lǐng)土可能被劃入鄰國。經(jīng)過16個晝夜的奮戰(zhàn),兵團人成功堵住了決口,寸土未失。
“堵住決口,就是保住國土。”那年,馬軍武19歲,參加完抗洪就把家搬到桑德克龍口,接過父親護邊員的工作,為的是守住這條每年春天都有決口危險的河流。
盡管馬軍武對當護邊員的困難有過充分估計,但現(xiàn)實遠比想象中艱苦。夏天,這里肆虐的蚊蟲能咬死牲畜;冬季,這里的氣溫常降至零下30多攝氏度,一夜間大雪便能沒膝。
為了防止蚊蟲叮咬,每次巡邏時,馬軍武都會將一塊在柴油中浸過的紗布頂在頭上。柴油燒得皮膚火辣辣地疼,他的臉常常又紅又腫。
桑德克的冬季積雪,平均厚度1.5米。20多公里的巡邏路,走一趟有時需要一整天。即使雪再厚,馬軍武和妻子每周都要到邊境線上巡查一次。
這一守,就是34年。34年間,馬軍武和張正美磨破了500余雙鞋,穿破了50多套迷彩服,趕返臨界牲畜1萬余頭,攔阻臨界人員300多人次,記下30多本邊情日志。
2017年,“軍武哨所”迎來了新一批護邊員,哨所旁新建起戍邊執(zhí)勤點。兩個人的守望,變成一群人的守護。
堅守57年,是“這輩子最自豪的事”
初春時節(jié),位于中哈邊境的新疆塔城地區(qū)裕民縣的薩爾布拉克草原白雪皚皚,銀裝素裹。
盡管因身體原因不再巡邊護邊,這里仍是“七一勛章”獲得者、82歲的魏德友魂牽夢繞的地方。
1964年,24歲的魏德友響應(yīng)號召,從原北京軍區(qū)轉(zhuǎn)業(yè)到新疆生產(chǎn)建設(shè)兵團,來到了薩爾布拉克草原,屯墾戍邊。
20世紀80年代初,魏德友所在連隊被裁撤,本可以去離城市更近的連隊,但他主動留下來,和妻子劉景好邊放牧邊戍邊。
每到夏季,魏德友時刻觀察是否有人畜抵邊,一旦出現(xiàn)情況,第一時間制止、勸返,解決不了的就立即與邊防派出所或者邊防連聯(lián)系。
有一次,他在巡邏路上發(fā)現(xiàn)可疑人員,冒著零下30多攝氏度的嚴寒在雪地里潛伏了3個多小時,并協(xié)助隨后趕來的邊防官兵及時處置。
只要出門,魏德友必帶3件“寶貝”:望遠鏡、收音機和水壺。二女兒魏萍笑著說,小時候誰都不敢動父親的望遠鏡,“可寶貝了,就怕我們給摔壞了。”
收音機曾是夫妻倆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徑。有時收音機被雨雪淋濕,“話匣子”變成了啞巴;有時遇到緊急情況,口袋里的收音機什么時候掉出去也不知道。魏德友就一次性買好幾臺收音機存著,50多年來先后用壞了50臺。
有時,魏德友一整天都回不了家,一個大容量的水壺是必備的。在他家的窗臺上,一個閑置的鋼制水壺已被磨出洞來。被用到這種程度的水壺有多少個,魏德友已經(jīng)記不清了。
放牧巡邊,經(jīng)常遇到危險。“有一次雪下得天昏地暗,我在外面迷了路。”天色越來越晚,魏德友筋疲力盡。就在這時,他看到了微弱的光線,趕緊拿出應(yīng)急手電筒向亮光方向閃,“幸虧邊防官兵發(fā)現(xiàn)了我”。
妻子劉景好也記得那次危險的經(jīng)歷:“出去找又不知道往哪里去,就在家里擔(dān)驚受怕地等。他半夜才回來,凍得渾身哆嗦,想埋怨也說不出口。”背著魏德友,劉景好偷偷地哭了一場。
57年的堅守,魏德友巡邊總里程達20多萬公里,相當于繞赤道5圈;勸返和制止臨界人員千余人次,管控區(qū)內(nèi)未發(fā)生一起涉外事件,這是他“這輩子最自豪的事”。
2017年,女兒魏萍辭去山東的工作回到草原,循著父親的足跡,戍邊守防。
“我希望她把邊境管好,不要考慮個人得失,為黨和人民作點貢獻,這就是我的愿望。”魏德友說。
三代人接力,“不讓界碑挪動一毫米”
生命的托舉,成了紅其拉甫邊防連護邊員拉齊尼·巴依卡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姿態(tài)。
“來人啊!救救孩子!”2021年1月4日中午,一名兒童掉入喀什大學(xué)人工湖的冰窟,拉齊尼·巴依卡奮不顧身,踏上冰面,施以援手。
就在他快要拉住孩子的瞬間,冰面破碎。拉齊尼·巴依卡掉入刺骨的湖水。他用凍僵的身體和所有的力氣托起孩子,堅持了漫長的10分鐘……
最終孩子獲救,他卻不幸犧牲,年僅41歲。
英雄的誕生,從來不是偶然。
半個多世紀前,紅其拉甫邊防連成立,哨卡建在海拔4000多米的帕米爾高原上。拉齊尼·巴依卡的祖父凱力迪別克·迪力達爾主動請纓,為邊防連官兵當向?qū)В_了一家三代護邊70余年的傳奇序幕。
一晃便是23年。凱力迪別克·迪力達爾和官兵走遍紅其拉甫邊防線上每一道河溝、每一個山口、每一塊界碑,同吃同住,一起經(jīng)歷千難萬險,結(jié)下了深厚的情誼。
“不讓界碑挪動一毫米。”1972年,凱力迪別克·迪力達爾走不動了,他將拉齊尼·巴依卡的父親巴依卡·凱力迪別克叫到身邊,囑咐道,“守好邊防的任務(wù),以后就交給你了。”
一座氈房就是一座哨所,一個牧民就是一個哨兵。巴依卡·凱力迪別克騎上牦牛,謹記“家訓(xùn)”,與官兵一起爬冰臥雪、戍邊巡邏,一干又是30多個春秋。
拉齊尼·巴依卡從小跟著父親在邊境線上長大。巡邏路上,父親常給他講爺爺巡邊的故事。一顆種子種在年幼的拉齊尼·巴依卡心里—“長大后也要和爺爺、爸爸一樣,為國戍邊”。
2004年8月,從部隊退役的拉齊尼·巴依卡跟著父親一起巡邏,成為家里的第三代護邊員。同年,他光榮入黨。這讓他對自身有了更高要求—不僅要做一名優(yōu)秀的護邊員,更要做到入黨申請書中所寫的那樣,“盡我所能,為人民、為祖國多做好事”。
巡邏路上,拉齊尼·巴依卡總是走在前面探路,憑著豐富經(jīng)驗,多次幫邊防官兵化險為夷。
“巡邏路上,我們每次都要穿越冰河,他總要自己先過去,試試水深不深、流速急不急,確認安全后,才讓我們過河。”紅其拉甫邊防連戰(zhàn)士肖瑤說,“有拉齊尼·巴依卡在,我們心里特別踏實。”
山區(qū)氣候變化無常,危險說來就來。2011年冬天,巡邏隊遭到暴風(fēng)雪襲擊,邊防戰(zhàn)士皮濤突然滑入雪洞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拉齊尼·巴依卡迅速爬到雪洞旁,脫下衣服打成結(jié)、做成繩子,用了兩個小時終于將皮濤拉上來。皮濤得救了,拉齊尼·巴依卡卻被凍得不省人事,送到醫(yī)院搶救了3個多小時,才挽回生命。
16年的護邊生涯,拉齊尼·巴依卡曾在探路途中被山石砸暈血流不止,也因渡河發(fā)生意外,噙淚與自己相伴多年的白牦牛作別。然而,這位脫下軍裝的“邊防戰(zhàn)士”,從未停下巡邏的腳步。
“我們相信,‘帕米爾雄鷹’還在守護著祖國的邊境線……”邊防官兵說。(歐世金、司李龍)
分享讓更多人看到